摘:《乱时候,穷时候》
- 娘这回生气了,说:谁爱抢谁抢,咱管不了人家,你不能去。人家的东西,咱一点儿都不要,记住了吗?外财不发咱命穷人。
- 小树林边上有一片平地,平地上有一层新土,俺一踩可暄了,底下好像有弹簧,蹦一下就弹起来。……有个男人离着挺老远就喊:小孩,快下去,别蹦了,那底下都是死人!吓得俺嗷嗷大叫,赶紧往家跑。
- 两个小叔子轮奸嫂子到天明。 区长嫂一大早回到俺家,没梳头,没洗脸,看见俺娘就哭了,她说:小三小五不是人。赶上来月经,加上又气又吓,从那她就病了,再也不来月经。那时候,这种病叫干病,治不好。民间说,干痨气鼓噎,阎王下请帖,干就是干病。又讲干病紧七慢八,活也就活七八个月。 区长嫂活了六个多月。娘家接回去养了一阵子,快不行了,送回婆家。回到婆家不长时间,区长嫂就死了。
- (我操)
- 早些年,俺那儿去个生人,都在门外问:家里有人吗?要是男人不在家,女人就答:没人。男人不把女人当人,女人也不把自己当人。
- (二尾子以前是“不男不女的中性人”的意思啊,不分男女都能用)
- 到了一九五九年,吃的东西更少了。家家都挨饿,庄里的榆树皮都让人扒干净,谷糠都成了好东西。儿子来顺四岁,吃谷糠大便拉不下来,俺得找个小棍捅一会儿,可遭罪了。年纪大的、身体弱的,有些就饿死了。俺婆婆的娘身体不好,也饿死了。临死前,婆婆问:娘你饿不饿?娘叹口气说:不说了,说也没用。
- 丈夫从东北回来,带回来十五斤小米。这回见着粮食了,顿顿都做小米粥喝。俺和来顺吃惯了野菜,一时半会儿吸收不了粮食,拉稀拉了四五天。婆婆和公公都活到七十四岁,后来到东北投奔俺,跟俺过了二十多年,活养死葬都是俺和丈夫的事。有好几回,丈夫要跟婆婆算算当年的账,都让俺打住:都过去了,过去了还提它干啥?
- 榆树皮扒光了,榆树都死了,能吃的草根都挖出来了。家里的皮腰带、皮鞭、皮更(此处指用皮子拧成的绳子做成的牲口套)都煮着吃了,找不到吃的东西,饿死的人越来越多。一九五九年春天,公社成立了水肿院。人一水肿就快饿死了,医生经常下屯检查,看见水肿的就带到水肿院。水肿院一天给两顿吃的,一顿给一个窝窝、一碗糊涂粥。俺娘腿肿了,一摁一个坑儿,也去了水肿院。听说上面按人数给水肿院拨粮,经常下来检查。
- (秋园里也有)
- (她不用成语,没什么先后的转接,只陈述事实)
- 榆树叶子最好吃。一九五八年大锅饭散伙,家家没吃的,庄上的榆树皮让人扒光了,那些榆树全死了。
- 集上的大公鸡和干榆树皮一个价,都是八角钱一斤,都买榆树皮,没谁买大公鸡。买鸡损失大,骨头和鸡毛都不能吃,榆树皮是干的,可以多吃几天。俺买了一斤干榆树皮。地瓜干一元钱一斤,俺买了四斤。怕孩子在家哭,俺背着东西赶紧往家跑。回到家,把地瓜干放到石头囤窑子里砸碎,把干榆树皮剪碎放在磨上,磨成面,两样放在一起做粥,又黏又滑,很好吃。
- (看见需求,明确需求,市场才有效)
- 俺说:你要想哭也行,你得哭出点儿调来。宋嫂笑了,说:俺哭不出调来,还是唱吧。宋嫂唱的是河南豫剧《拷红》,她唱得可好听了。左嫂不会唱,拍手叫好。到了苇塘,俺一人割了一捆苇子背回家,以后天天去背,不愁烧的了。
- 说起六六粉,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。在过去的时候,人们不但常常利用六六粉杀灭果树、蔬菜、粮食作物上的害虫,而且,还常常利用六六粉杀灭家庭中滋生的虱子、跳蚤。
- 左嫂说:俺那儿饿死的更多。先饿死的,还有人抬出去,埋了。后饿死的,没人抬,抬不动了,就埋到自家的地瓜窖。俺怕饿死,领着两个闺女、一个儿子出来逃活。没想到,俺儿子出疹子死到这儿。说起这事,左嫂的眼泪流出来。
- (受过饿的身体整体机能都差一些)
- (麻疹还,真挺吓人的……小时候得过风疹,浑身都是风团,经常发烧)
- 大儿子比二儿子大六岁,因为在山东挨饿,俺四年没来月经。到东北吃饱了,三个月就来了月经,有了二儿子。二儿子出生三天,身上一个布丝都没有。厂子里沙土多,俺就把沙土温热了,把他放到沙土里头,上面盖着他哥哥的旧衣服。尿了,就把尿湿的沙土扔出去,拉了也一样。穷人家的孩子好活,吃足了奶就不哭,没耽误俺干活儿。
- 前两年,俺考三个儿子:人啥时候最有劲?一个说胖点儿的时候最有劲,一个说三十岁的时候最有劲,一个说吃饱的时候最有劲。 俺告诉他们:人穷的时候最有劲。
- 一九六六年冬天,俺头顶长出白头发。原来的黑头发丝儿又细又软,新出来的白头发丝儿又粗又硬,一根一根竖着,把头发都挑起来了。沾水使劲压,也压不下去。
- (草爬子是蜱虫吧…)
- (读《穷时候、乱时候》,读到乱时候的1/3了,感叹,为什么死亡从未远离)
- 土地改革的时候,经常开会批斗地主,俺娘一次都没去过。文化大革命又开始批斗地主,百时屯的人从来不找俺娘。一九七一年农历七月十六,娘去世了,活了七十三岁。当时正割谷子,大哥说:咱家成分不好,出殡没谁敢来,一百斤面的馍够了。出殡那天,百时屯五个小队歇工,一家没落都来了,俺家临时借面买菜。事后,大哥说:几十年了,百时屯没办过这样的丧事,这么多人到场。娘小时候叫香,嫁给爹以后就没名了,在家谱里,她是姜冯氏。
- 区长出来了,区长说:乡亲们,你们先回去。我得给省里去电报请示,电报回来,我就放人。明天枪毙的,就没姜清车了。我们看出来了,姜清车是好人,要不是好人,他儿子就是磕头请,也请不来这么多人。
- 一来运动,生产队干部就把爹送到章缝公社,跟公社领导讲俺爹的所作所为,那些领导对爹都挺好,跟爹说:你就在这儿学习吧。他们拿报纸叫他看,给他笔叫他写检查,从八岁写起。文化大革命的时候,爹扫过大街,参加过一次批斗会,别人挨打挨批,没人对他咋的。
- 人多地少,俺家最难的时候,爹说过几句话,一句是:人在困难的时候,不要向困难低头。要多动脑子去想,想出好办法,去解决困难。俺问:要是想不出好办法呢?爹说:那就得把心放宽。他还说:不可挽回的事,不要去多想它。俺问:啥是不可挽回的事?当时在饭桌上,爹举着碗说:就好比这个好看的碗打了,你再心疼,它也长不上去了。那时候小,这些话俺不懂。后来懂了,俺也这样告诉孩子。
- 小时候,娘常跟俺说:千万不要瞧不起穷人,穷没扎下穷根,富没扎下富苗。
- (读完了,行文就像少数民族的口述史诗,简单直白,字间透着一股凶狠和荒野气息。不用成语,没承上启下,全是事实。人与人之间的信息,可以如此繁复,但也无非求个活命。)
- (没有战争和政斗,与人为善都可以落得好下场。乡野的女性全然是物品,不是人。)
- (择偶标准得是好人家,必须是善人,口碑传百里。无一不是父母为人的福荫。乡野里大概率看命,见了世面改命的没几个。通行的标准都是为了减小输掉一辈子的概率。到新时代,人才有了反抗的力气。)
- (家里人多,八方信息才够做点好决策,互相照顾,才懂得共情,才能换来有用的信息。将心比心,才有心的交流。)
- (俗话一套又一套,有很多,凡是人不用实践就能听懂的,就是共识,要实践和成长才能领悟的,就得看家里和身边人的例子了,毕竟没有电视,没有别的信息渠道。民俗是扎在土地里的。)
- (娘的爹娘的两篇,看得泪目,但那也是孩子的视角,二老会有更多苦难的故事,记下来的是最终仁心的选择。)
- (娇生惯养没有好东西,人生大起大落才能屈能伸,穷日子富日子都知道咋过。犯了错,都要认上一辈子,甚至要人命。忍气吞声,只是说得简单。刚硬的性格,总是最易脆断,村人评价那是他的命。人要善待人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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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20250414 Arlmy 创建
- 20250414 Arlmy 整理、发布
本文标题:摘:《乱时候,穷时候》
文章作者:arlmy
发布时间:2025-04-14
最后更新:2025-04-14
原始链接:http://z.arlmy.me/posts/Note/Note_JiangShuMei_LuanShiHouQiongShiHou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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