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深时之旅》的摘抄,也即《Underland: A Deep Time Journey》,不记得谁推荐的了。

以地质学的角度审视人类世。对原住民和传说的引用,还有对语言和话语的讨论,印象深刻。“作为一个河湾”“这也是为什么我特别喜欢幽灵植物的原因之一。它要求你在思考植物的时候,必须超越成本-收益的分析框架。”“我们得用孢子的语言来说话。”用土地说话,用河流行走,用冰雪记录。地质学上,我们只在某纪某世某期的某层,这无法改变。人类像是能穿越时间的幽灵,一根根尖刺突起(物理和语言意义上),钻入本不可破的深时,能看到的只有自身的渺小和孤独。唯能与破溃的当下共处。让自然复凝视我。

去言说,去行动,去绘画,甚至去创造话语,似乎纯粹地依靠文字,已无绝然的必要了。

  • 如果不去探索,我们就相当于什么也没做,只是干等着而已。
  • 练习、练习、再练习、上路、 演奏!接受乐器的考验!心如海洋,激情如闪光的宝石。
  • 两株真菌的菌丝合为一体,不再独立,包括遗传物质和细胞核在内的各种物质,在彼此间流动。这也是为什么讨论真菌的物种概念这么困难,甚至定义它究竟是什么都很困难,因为真菌繁殖时,内部也存在疯狂且杂乱的遗传物质传输,完全无法预测,我们对它的理解非常有限。
  • 在如今的阿拉斯加内陆森林里,生活着一个叫科育空的族群,人类学家理查德·尼尔森(Richard Nelson)形容他们“生活在一个充满注视的世界中,森林里到处都是眼睛。在大自然里活动,无论走到多么偏远且荒凉的地方,都不是独自一人。周围的环境有意识,有知觉,通人性。它们有感受。”在这种充满生机的环境里,孤独被禁止了。
  • 他用我的本子和笔画出典型的菌丝结构图:一个呈扇形伸展的图形,只有新芽和分支,很难分辨哪里是原始的主干。
  • “科学总以干净整洁来呈现其知识,每每让我觉得怪诞。”
  • 我有个计划,每发表一篇正式的科学论文,我就写一篇关于它的黑暗故事,它的地下镜像。我要写出那些冷静、整洁的论文背后的真正故事,在满篇的假说、证明和检验之外,数据实际上是怎么来的。我还要讲讲那些意外事件,被剃毛的黄蜂、撒尿的猴子,还有酒后的醉谈和操蛋事儿,实际上就是这些东西带来了科学。这个轻浮、疯狂的网络,支撑并联结了所有科学知识,而我们却几乎不怎么谈论它。
  • 在岛上的第二季,梅林开始对菌异养植物感兴趣。这种植物缺乏绿叶素,无法进行光合作用,完全依靠真菌网络来摄取碳。它们有些呈白色,有些是淡紫色或紫罗兰色。
  • 这些小幽灵不知是如何植入真菌网络的,它们从中获取一切,却没有付出任何代价,起码不是以常见的方式来回馈。菌异养植物的存在不符合共生的常规法则,可我们也不能证明它们就是寄生生物。你可以把它们想象成木维网中的黑客。
  • 梅林专注于研究一种被称为幽灵植物(Voyria)的菌异养植物,龙胆属,它的花像浅紫色的星星一样,开满了巴罗科罗拉多岛的丛林。
  • 这也是为什么我特别喜欢幽灵植物的原因之一。它要求你在思考植物的时候,必须超越成本-收益的分析框架。
  • 你说得一点不错。在我的研究领域,对话语(解释模型/隐喻)的选择确实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研究走向。举个例子,“奖惩机制”并不只是一种话术,而是菌根研究的核心技术概念。隐喻对学术有驱动作用。我就看到过像《共同贸易条约之下的不平等货物交换》这样的论文标题。
  • 森林的复杂性远超我们的想象。树木不仅制造氧气,还制造意义。对我来说,在森林中行走,就像进入了一部穿越时空的神秘剧,扮演了个小角色。也许我们需要一种新的语言来理解森林的地下世界。这种语言不会自行迎合人类的实用价值观。我们现在的语法是违背生命性的。我们的比喻天然地反映出从属关系,把人以外的世界人格化。我们需要一套全新的语言系统来谈论真菌……我们得用孢子的语言来说话。
  • 这种语言(帕塔瓦米语)百分之七十的词汇都是动词,异常丰富,而英语中动词只占百分之三十。举例来说,“wiikwegamaa”的意思是“作为一个河湾”。基默勒写道:只有当河水“死亡”后才会被称为“河湾”,它被岸所困,被词语囚禁,成了一个名词。而作为动词,水便从束缚中解放,活了下来。“作为一个河湾”隐含着一种奇妙的意义,即活水决定借周围的岸稍作停留,和雪松的根以及一群小秋沙鸭聊聊天。”
  • 像基默勒一样,我也希望有一种语言能够承认并且加强世界的生命性,“松柏、五子雀、蘑菇,它们那跳跃的生命,就在我们身边”。像基默勒一样,我偏爱用尊重的态度、灵活的表达,传递出异于寻常的存在和体验的话语。像基默勒一样,我相信我们现在需要一种“生命性语法””。我们的语言有种现代性倾向,习惯将生命性视为异常。这种语言被诗人J.H.普林(Jeremy Halvard Prynne)称为“哺乳动物语言”,他的意思是,这是人类使用的语言,语法中深深镌刻着意图、媒介和肌肉力量。
  • 漫长历史遗留下了无数破坏痕迹,偏远如此地,竟都这样明显。”、“暴力事件就像人眼睛里的碎玻璃,它发出的光不能帮助我们看见什么,只会让人失明。
  • 挪威北部的彩绘岩洞也有强烈的过渡意味。岩洞中至少有一个头戴礼冠的形象,这可能和萨米族的三层级宇宙观有一定联系。萨米族将宇宙分为纵向的三层——天空、地面和地下。只有萨满巫师和死者才能通过世界之轴跨越层级,而世界之轴通常以一条河或一棵树的形象出现,把上下精神界和人类生活的中间界相连。泰耶·诺斯泰德(Terje Norsted)和海恩都提出,先民曾在这些彩绘洞穴里举行通过仪式,让死者通过石之膜,进入地下或地上宇宙。
  • 时间仿佛被废除了,上万年的间隔不再存在,那里并不只有我们,绘画者也在周围。
  • 冰也有社会生活。它的易变性塑造了附近居民的语言、故事和文化。在库鲁苏克,近来变化的后果显而易见。在这个变幻莫测、快速扭曲的星球上,该村庄的居民属于朝不保夕型群体。冰川融化,被迫迁居,再加上其他因素,严重损害了当地人的身心健康,抑郁、酗酒、肥胖和自杀的概率皆有上升,这种情况在小型社区尤其严重。
  • 那天我们发现的冰臼,宽约四英尺,入口呈完美的圆形,蓝色孔道倾斜着滑入冰川深处。在冰臼水道系统深处的水流驱动下,空气在冰内部以及它所连接的一个隐形融冰地道系统中流动。这处冰在歌唱,歌声高亢且稳定,令人脖颈发麻。
  • 冰臼就像冰川这个巨型管风琴中的一根管子。真希望我们可以收听、记录它的声音,理解它想要说的话。
  • 在与冰密切相关且彼此适应的土著文化中,冰川一直是种模两可的实体。冰川的故事往往模糊了人类活动和非人类活动之间的界线。在这些故事中,冰川都作为演员出现,有着清醒的意识和目的,有时是善意的,有时则相反。比如,在阿拉斯加西南部的阿萨巴斯卡和特林吉特的口语传统中,正如人类学家朱莉·克鲁克香克(Julie Cruikshank)记录的那样,冰川“既富有生命力,又能为其所在环境赋予生命力”。该地区的语言中有特殊的动词专门描述这种生命力,而在英语中,这类词则可能归为被动的景观存在。这些特殊动词意识到了冰的行为,更重要的是,意识到了其行为的潜在力量。语言人类学家指出“活化”这些动词的影响:它们深刻认识到环境的知觉性,环境既能倾听也能言语
  • 专家组面临极其艰巨的挑战。怎样设计一个警报系统兼顾结构性、语义性,甚至在地球可能面临的重大灾难性阶段都能幸存下来?怎么跨越时间鸿沟与未知生物交流,告诉他们,绝不能进入这些储藏室,破坏对废料的隔离?(像在设计秦始皇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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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20230410 Arlmy 创建、发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