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早起床冲澡，在小阳台晒太阳。拍照留念。最后一天，一切都匆匆，加快了脚步。

去昨晚胡茬大叔推荐的早餐店吃早餐。第一次吃到这么厚实的牛角面包，咖啡也很不错。去附近的瞭望台看海（其实是河）。阿尔法玛的高处，还有一个观景台，在那里稍作歇息，我去买了两板巧克力和两瓶水。先回住处交款，还钥匙。我与大叔合了影，聊了几句。

问胡茬大叔可不可以看看他在楼上的住处，他应允，我叫上 Lili 一起。惊人发现，大叔是个画家！他的房间超漂亮的，很多朋友送他的画。餐桌上摆着郁金香。显然他经常做饭，一定是个好厨子。提到塞拉维斯 Lapa 的画展，他说他也正计划去看，他非常喜欢 Lapa 的画。

真的是有缘，又感慨能有这样可以畅快交流的默契。我说，I like you so much。他答，I like you two so much too。

留下行李，大叔给了把大门的钥匙，说如果他不在，拿走行李，把钥匙放在门口的桌子上就行。

回屋收拾东西时发现一本购物书。发现有几个 Lili 一直心仪高级品牌，于是计划就变成了去一个位于里斯本西北角的街区。

出门就遇到几家旧货店，有一家开门，转了一圈买了个烛台。今天的主题，反正就是买买买。旧货店的大爷嘱咐，在车站要小心罗马尼亚人，然而罗马尼亚人长什么样，我俩都不知晓。

走去主教堂，也是个多种风格融合的建筑。它经历的蹂躏更加多，连正面的双塔都斑驳不堪，有石头脱落的痕迹。里斯本的地震中，它也没有倒塌。

尖石宫。也是心心念的地方。这里是他的基金会，同时也是一个真实的宫殿旧址。找到工作人员，把从国内背来的最新版的《失明症漫记》交给了她，她笑得十分灿烂、开心。她知道这本书在中国出版了新版。

老爷子的作品及各国译本摆满整墙，生平和一些重要的话语都被认真地提取出来，安放在各处。一生的波折，对作品的严苛，照片中坚定、深邃的眼神。我觉得只要来了，看到了他，就满足了。

在纪念品店买了大象书挡，来自《大象旅行记》。在本子上盖了基金会的戳。

地铁去里斯本的西北角，Príncipe Real，在河边的地铁站买一日票，整个车站都有海的味道。这里除了地铁和公交，还可以接驳轮渡。

要到达想去的街区，还要爬一段山。刷了一整条街，是个富人比较集中的街区。很多不错的店铺，一条街走下来，尽管我们有买买买的觉悟，还是觉得：买不起。或者说，价格与价值有偏差。

面对这些东西，总是会对它们的真正价值产生怀疑。实用性自不必说的，但多数都是使用低频的产品。而所谓设计感，更多时候是稀缺性。一旦抓到了痛点，掌握到机巧，市场的需求会蜂拥而至。我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。

一家高档餐厅，门口是艾舍尔的鱼与天鹅图案，室内房顶挂着一只巨大的章鱼，先不说味道好不好，仅这两点，也足够吸引好奇的食客进来试吃一顿了。人就是很容易被操控的。

在路边一家巴西风格的店，喝咖啡吃甜点，因为看到供应巧克力夹心的蛋挞，相当好吃哈哈。

为明天的早起买好了三明治。在连锁的面包店买的，吃甜点时还在地图上搜，结果出门不远就遇到一家。

当街亲吻的旅行者，低调走路的葡萄牙人。

真的满城都遍布着特色店铺……古董店、旧画片店、哥特风餐馆，还在古董店里邂逅了一个早年在国内常见的瓷制熊猫果皮箱。我俩在门口笑得停不下来。

在邮局给在德国的朋友们寄明信片。拖到最后一天，终于寄出了。

始建于 1789 的手工蜡烛店，优雅的女店员，购物全程无英语沟通，我们每问一件，她就用语言加手势，一遍一遍地为我们讲解。

路过 SEA ME 的本店，就是 Timeout 市场里那一家。果然还是在 Timeout 吃时间更自由呢，随时到达，随时都可以享受美味。

Lili 在葡式生活买礼物，我去附近的大书店找 Saramago 的游记，服务员说摆出来的卖光了，要去书库里拿，让我再等十几分钟。回去找 Lili，买了本子和陶瓷燕子。书找到了，付款，还盖了戳。门口显眼的位置上，摆着《堂吉诃德》。逛书店最大的感受是，葡萄牙语的世界非常大，然而我们对其大部分都一无所知。

想买份艺术报纸，居然要十多欧……没法买回去作纪念了。发现了一本介绍里斯本市区所有老店的书，匆匆拍下目录和店名。

吃了最后一顿 Santini。去 Camper 买了鞋，服务员告知我，放心，全球联保。买单神速。

门口有学生，黑长袍，有美女，叫嚷、唱歌，喧闹着，我远远地拍照片，有个小伙子发现我，走上来问我，可不可以给点钱，我问缘由，方知是在筹钱买书 2333。国外的书果然还是太贵了啊，这都得上街乞讨了。

这次真的是……满载而归。

回到大叔的公寓拿箱子，告别，拥抱，顺便问了下早上打车的细节，大叔说只要十欧元，很便宜的，路边招手就能叫到车。刚出门，发现……箱子还在公寓里……又把大叔叫下楼来（估计心里也在骂我们吧……）

再见 again。

胡茬大叔微笑着，对我说再见十八岁，对 Lili 说再见十七岁。有趣可爱的大叔，真可惜只能在这里住一晚。

今晚的住处就在附近，在门口反复按铃，打电话，等了半天，刚有点抱怨，终于开了门。check in 手续办好，顺利入住，进屋就发现一枚格力空调。

帮办手续的小哥超高个头，感觉也是刚刚 抵达这里，感觉就是专做这个公寓 check in 工作的人。我又问明早去机场的方式和价格，他说要 15 欧到 20，最多 20，如果超过了 20 欧的话务必要报警。小哥说可以电话帮我约一辆出租，六点到门口来接我俩。这样我就完全放心了。

这最后一夜，我们先去胡茬大叔昨晚推荐的，他常常宴请友人的正餐餐馆吃晚饭。

晚上七点半，两桌人在等位。

很好吃。又一次吃了章鱼脚。处理和配菜上，跟在科英布拉吃到的又有不同，但都带着一种刻意的焦糊味。

最后一晚，我俩开始讨论对葡国的印象，试图与意大利人作对比。有一点特别的，是葡国人普遍有一种严谨感，而这也是一直很困扰我。这样严谨的他们，如何诗意起来的？怎的成了一个盛产诗意的国度？或许他们更懂得要有所保留。

意大利人热情，也愿意让人看到、感受到他的热情，而葡国人并不刻意展现，尽管他们也一样深情，一样敏感，自得其乐，但刻意不被人看穿。

这一餐有人积极为我们换餐具和盘子了，很加分。

再从饮食上看，葡国出品的菜（包括甜点），各种味道分离得很明显（我在猜会不会是哥特人的某种特性），这与中国菜和意大利菜都不同。苦，甜，咸，辣，鲜，在入口的一刻都能明确地分辨出来，然后才混杂在一起。工作上看也是一样各司其职，协作高效。每件事由不同的人完成，独立做事，自由组合，整体上达成共识，亦有专人来把控。

再从语言用词上看，则是对每个词的定义和使用都很清晰。

从“谢谢”上对比，“Obrigado”和“Obrigada”为男女区分的谢谢，不用谢是“De nada”一般听到耳朵里就是“Nada”。这例子还不是很充分，需要读一些诗作来佐证。

不同的词，定义清晰，分野明确，是不是诗的某种前提？或者什么是诗的前提？

而他们的生活其实又充满趣味，定义与意趣混杂，词语突破边界，是否就成为了诗呢。

在萨拉马戈基金会看到一条摘录，提及《失明症漫记》（Blindness）的灵感来自一个饭馆。下午的时候我就一直想着去看，跟 Lili 商量，然后就即刻动身。时间已是九点多。

28E 公交车直达。只是，就是想去看看那里。车行至 Chiado，白天寄明信片的地方，需要下车换乘，几乎是被司机赶下来的。不明所以。直到同是 28E 有轨小电车停在眼前，我俩都还以为是错上了区间车。刚刚还念叨，在里斯本还一直没坐过有轨小电车，机会就来了。

Sooooo Old Fashion，司机倒车、停车、换车顶的电线接口、开门、扳换铁轨、切换车的终点站方向（用镜子二次检查），这才示意让人们上车。掉头换线，还是非常费力的，但是是这里的特色，每天走路上上下下这些山丘，还是很容易吃不消啊。

这时我才把刚才的区间车与有轨电车与住处附近挖开的路联系起来，那里发现了一段遗迹，刚好在现有的铁轨下面，那是另外一层路，很古旧，小小的马赛克石块铺的，石块更小。所以有轨电车上不去了，改为区间车，在瞭望台把乘客用小巴载到这里，再与电车接驳。

入座。舒服的座垫，哇噻！好软！车全不颠簸，而且速度竟然还很快，和一个韩国小伙子同站下车（第二天居然在机场又见到了他）。下行一段就到了萨拉马戈老爷子得到 Blindness 灵感的餐馆。

它在一个很老旧的街区里，位于西侧一个山丘上。斜斜的路，没有几个窗子里有灯光。隐蔽的门牌，没有透光的窗，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它是餐馆。只提供葡语菜单，供应本地菜肴，旅行者即使发现也很难接近。

Emmmm，这很有趣。我推门探头往里看看，是家庭饭馆的模样（或者说，深夜食堂），一个白围裙胖大叔往门口看，视线还没相接，我就赶忙走开了。不知哪里来的羞涩感。

因为晚饭也吃得很饱。于是就散步，走啊走，居然就走到了第一晚到达时的地铁站附近，时间也相近，晚上十点。就好像，时光倒流了。

一路上发现很多家现代家居店，然而这个时间，也只能在门口瞧瞧了。

这晚，里斯本展示出了几副完全不同的样貌。而在我俩心中，它也不再是第一天抵达时的模样。里斯本这个词，或者说葡萄牙，在记忆里已是十分复杂的印象。

就像人流中那些不重样的容颜，它们在我的记忆里汇成一条河流，名为葡萄牙，生生不息，不断催生着新的感受、新的灵感。

网络上通行的游记，造出的印象统统只有一种，几乎只是一种，而唯有亲临，定义和刻板的印象才开始崩塌、模糊。

就像我从到达的当夜就开始问的：里斯本在哪里？里斯本是怎样的？葡萄牙的魅力是什么？如何去定义或传达？

答案是：很难，甚至不可能。

还坚信可以透过文字了解到什么吗？最好不要，更不要期望太高。一切都需要通过亲临，由自己亲自改写。

传达，是个伪命题。信息，仅仅是起点。迷失，是人生的常态。生活，正不声不响地发生。

或许最重要的线索就在隔壁的一条街巷里，然而不要期望太高，那一样是表象。内核的东西，“不足为外人道也”。

看着这些家居店，Lili 也不禁感慨了几句，一件 masterpiece 就在两条街之外的店里，住了四天也不曾知道它的存在。甚至查了下地图，连地图上都不存在这一家店。这种对真实的蔑视会造成什么后果，我只想躲开，不去想象。

存在的与不再存在的，历史每天都在当下发生、更新。表象变了，本质则在剧烈震颤。

深夜里，轨道上快速行驶的黄色小电车，像逃命的甲虫一样，飞奔而过。

不知不觉就又走回 Timeout Market，音乐表演进行中，胖胖的白人大姐唱着爵士，悠扬，节律，嗓音浑厚，底气力足。这时比白天还要热闹很多，嘈杂、喊叫、笑声、轰鸣。这是不属于老人和鸽子的时间。绕了两圈，最后一餐了，吃点儿什么呢。

突然发现角落里的巧克力店，就是在波尔图吃到的那家！Emmm ……居然提供纯巧克力蛋挞！吃吃吃，配上咖啡。咖啡不赖，蛋挞更是优秀！（比贝伦的味道还棒，简直最佳！23333）点单时服务员问我要热的蛋挞还是常温的，吃过了常温的又想再吃个热的！

想喝可乐找了一圈未果，又回来点了一个热的蛋挞。常温的蛋挞在微波炉加热后，膨胀起来，表面居然变成了蛋糕！蛋挞芯也不再是刚刚吃到的浓稠的黏液态，总之，没有常温的好吃。

几家此前吃过的店，都已是不同的店员当班。这个时间，市场里的亚洲面孔也少了很多（符合前几天我俩的作息）。

吃好，离开。十点多。就在我们抵达里斯本前的一小时。

这时的酒吧街区到处是胡乱站着的年轻人，躲在没有灯光的地方聊天。有的显然已经喝高。有一个刚刚吸了可卡因，正在 high 着。有一群正在别处狂欢，觉得饿了正搭地铁前来。有一个红酒瓶子将在十分钟后摔碎在地上。有三位中年人刚刚会合动身去痛吃畅饮。有一位大叔想起今天还没有溜自己心爱的斑点狗。有两个中国游客刚刚下飞机，正式开始了期待已久的葡萄牙之旅。

去乘车。被 28E 小巴载着回到住处附近，这只也飞驰，很快就回到了住处。

定闹钟。最后一次打包行李。很晚睡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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